年收益高达10%？这产品涉嫌非法融资

一则“短寿”的风险提醒，将城投定融能否涉嫌不法集资的隐忧摆下台面。

5月11日，山东济南历下区冲击和处置不法集资工作带领小组办公室（下称“处非办”）公布风险提醒称，接到大众告发，对山东宏桥产业控股有限公司（下称“宏桥控股”）停止核对。经过核对发现，该企业以“收益权定向融资产物”的名义，吸引大众投资，许诺到期8.5％~10％的收益，该行为已涉嫌不法集资。但未几后，通告被删除。

历下区处非办工作职员告诉《中国消息周刊》，今朝不能了解为是不法集资，需要司法机关定性。“我们是根据《提防和处置不法集资条例》，正有序推动风险处置工作，化解能够的风险。”

记者观察发现，风险提醒中的主体“山东宏桥产业控股2022年收益权”底层资产是一笔告贷，而作为债权人，山东宏桥产业控股有限公司在告贷协议签定前一天赋刚刚建立。

进入2023年，地方城投公司定融范围不减。除了存款、发债等传统融资渠道遇堵外，高收益和“城投信仰”的鞭策感化也不容轻忽。但是，城投定融背后也存在一系列无律例避的风险，较高的融本钱钱推升城投平台偿债压力，定融违约风险增大。一旦涉嫌“不法集资”，风险会向社会面舒展。更需警戒的是，城投定融成为推高地方政府隐性债权的隐蔽通道。

图/视觉中国

建立一天后就预备融资

“定融”全称为“定向融资计划”，属于非标融资的一种间接融资产物，以非公然方式向特定投资者刊行，具有私募性质，刊行门坎低，本钱高。

近年来，刊行的城投定融产物多采用债权、收益权让渡的形式，产物称号凡是包括“债权让渡”“应收账款让渡”“收益权让渡”等字样。

据《中国消息周刊》获得的认购协议书显现，上述产物称号为“山东宏桥产业控股2022年收益权”，为债权项目，总范围2亿元。资金首要用于根本设备扶植，对外投资及补没收司活动资金等。

知情人士告诉《中国消息周刊》，被通告“涉嫌不法集资”事发缘由是该产物过期被告发。据悉，该产物出售时候在2022年1月，而产物刻日为1年期、2年期。这意味着，到今朝为止，该产物1年期过期已跨越3个月，相关投资者面临没法如期兑付的场面。

上述工作职员暗示，已经找过企业代表，还在相同傍边。《中国消息周刊》记者最新领会到，刊行人和投资人已告竣息争，该产物兑付展期。

“被告发多数是出了题目。到期没兑付，又没说法，投资人必定不宁愿。不外，城投以及地方想要保全信誉，投资人想要拿回钱，终极也只能私下息争。”有业内助士如此评价。《提防和处置不法集资条例》规定，因介入不法集资遭到的损失，由集资介入人自行承当。

记者发现，宏桥控股的注册地虽然在历下区，但具有其90％股权的股东是山东青州国资治理局全资持股的青州市宏源私有资产经营有限公司（下称“宏源资产”）——山东另一个市的城投平台。认购协议书也显现，宏源资产对该产物到期兑付履约承当全额无条件不成撤消的连带义务保证包管。

从宏源资产2022年公司债券年度报告来看，停止2022年12月末，该公司总资产171亿元，欠债合计31亿元，资产欠债率为18.11％，短期告贷余额接近1.17亿元。2022年净利润为7734万元，报告期末对外包管余额为122.70亿元。

“整体来看，刊行人资产范围较大，资产欠债结构较为公道，资产欠债率较低，刊行人偿债才能目标处于一般水平。”国融证券在一份追踪报告中暗示。

别的持有宏桥控股10％股权的股东是山东金泽霖股权投资治理股份有限公司（下称“金泽霖”），该公司法定代表人张帅也是宏桥控股的法定代表人。据金泽霖官网先容，该公司是山东省首批可展开正规私募股权投资、创业投资等私募基金营业的金融机构。

天眼查显现，金泽霖与泰安市、潍坊市以及山东省级城投平台合资建立了山东省金泽新旧动能转换母基金合股企业。其中，金泽霖持股0.99％，充任基金治理人脚色，类似于GP脚色。其他城投平台则作为LP脚色。

值得留意的是，宏桥控股建立日期是在2021年12月24日，而一份材料显现，宏桥控股于2021年12月25日，跟宏源资产签定的《告贷协议》项下的总计2.8亿元债权，经玉林市资产清算办事有限公司挂牌让渡，挂牌价格为2亿元，让渡给及格投资者。这表白，宏桥控股建立一天后就动手预备融资事件。

“项目标底层资产虽为告贷协议，但告贷人是宏源资产，是大股东。即是乞贷、还钱的都是自己人。”上述业内助士分析称。

无律例避的风险

近期，很多地方处非办公布风险提醒，直指定融产物。

5月8日，一国有公司被要求停止出售一切定融产物，否则将承当响应的法令义务。发文单元是江苏盐城市盐南高新区处非办。

2月底，某地级市的市处非办发文，对第三方财富治理公司停止周全摸排观察，并要求从自3月1日起，全市第三方财富治理公司一概不得销售新增非标理财富品，落实销售主体义务，即“谁销售，谁追偿”。

有城投债销售人士称，今朝市道上，第三方财富公司销售的非标理财富品首要包括定融产物，该规定很有能够会对当地城投融资带来一定压力。

定融风险激发关注，更早是在2022年6月，河南省财政厅、河南省地方金融监视治理局曾结合公布《关于展开融资平台公司不法集资和违规举债自查自纠工作的函》，称该省个体平台公司以应收账款权益让渡挂牌形式向金交所、伪金交所挂号备案拟刊行非标债权融资产物，金交所、伪金交所收取挂号备案费，并出具相关挂号备案文件，为平台公司刊行非标债权融资产物供给便当。平台公司据此以8.5％~10％的年收益向社会不特定投资人出售该理财富品。

函件指出，融资平台定融融资涉嫌违规举借地方政府债权和不法集资等题目，严重干扰一般经济、金融次序，极易激发社会不稳定和社会治安题目。

北京市盈科(广州)律师事务所律师宋竟一暗示，假如城投平台没有响应天资就对外刊行定融债权产物，涉嫌不法集资。

“假如刊行方能依照要求，在金交所备案、信披实在、流程适当，是合适现行制度规定的，所以一般情况下不可以定性为不法集资。加上定融范围很大，这样界定也纷歧定合适现真相况。”中心财经大学中财-安融地方财政投融资研讨所履行所长温来成告诉《中国消息周刊》。

温来成进一步暗示，假如城投的某个产物不合适要求，大概某个环节出了题目，不合适现行规定，才能够涉嫌不法集资。

“投资者刚起头起诉到法院，法院能够会以官方借贷受理，但假如兑付困难，大部分投资者都起诉到法院，法院在审理进程中发现案件的重要究竟涉嫌犯罪的，法院会以案件究竟能够涉嫌犯罪采纳起诉，移送公安部分侦察。相较于官方借贷，不法集资还具有迷惑性和社会性。”宋竟一说。

除了潜伏的不法集资风险外，城投研讨者李坤以为，定融产物本身的信誉风险也较大。

“一方面，定融产物利率高于标债、银行存款和信任融资。需要刊行定融处理活动性的城投，通常为现金流已经很是严重了。此外，定融产物在城投方的了偿顺序劣后于标债、银行存款和信任融资等。”李坤告诉《中国消息周刊》。

多位受访者暗示，虽然城投定融产物凡是会设定及格投资者要求，但由于监管缺点，销售进程中常常触及子虚、公然宣传，未严酷停止及格投资人考证等题目，终极致使一些普通投资者采办城投定融。

一位定融投资者告诉《中国消息周刊》，对于“特定投资者”要求，例如金融资产、年支出等，产物条约上城市写明，也会有风险提醒，也会让客户签名。“明面上都有，但很多都只是对付一下。”

“一些刊行方和承销方不会专门让客户供给这些资产证实大概其他材料。哪怕供给，也只是发个纸质文件，让自己打勾，真假无所谓，由于没人管这个工作。”上述投资者说。

上述城投债销售人士暗示，现在承销商在推介时，会留意“特定投资者”要求。一般都是找做过的客户，有一定经济气力。但也存在把控不严的情况，首要还是看机构治理。“政策必定是想让一些更有经历的投资者介入。可是现实上，介入方都想多融一些资金。”

民生证券牢固收益组首席分析师谭逸鸣发现，从包管方来看，一些定融项目存在着“互保”的情况。

例如，兖州惠民城建刊行的“济宁兖州城投债权”包管报酬兖州融通投资，而融通投资刊行的“济宁兖州融通债权”则由惠民城建供给包管。宏源资产刊行的“山东青州宏源债权资产计划”包管报酬青州城投，青州城投刊行的债权资产项目包管人则为宏源资产。

处置城投债承销营业的业内助士张亮暗示，企业“互保”，一旦某个企业失事，一切互保企业城市遭到涉及，风险会合中爆发，易构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连锁效应。

“定融这一产物，从底子上来说很特别，其采办方多是居民端，而非机构，特别能够多聚焦在刊行人所属地来召募资金，一定水平上触及了当地民生，另一方面，定融的监管处于相对真空。”谭逸鸣说。

温来成暗示，一些金交所对于刊行方的天资，不会有出格透彻的检查，它就是个买卖的机构。而张亮婉言，“金交所就是个备案通道。”

金交所全称为“金融资产买卖所”或“金融资产买卖中心”，是城投定融的备案方，其首要由省级部分核准建立。今朝，监管整理城投定融的主线之一就是从金交所动手。

“金交所只停止形式上的检查，对于产物背后的风险管控，金交所才能有限。风险均转移给投资人自行判定。”温来成说。

国盛证券在研报中暗示，近年来，城投定融违约事务层出，违约缘由凡是为受疫情身分影响、资金错配和资金周转困难等。随着金交所和“伪金交所”层面监管趋严，定融产物刊行受阻，经过定融产物来借新还旧可操性下降，违约风险将进一步加大。

温来成倡议，金交所可以经过制度鼎新，要求刊行方表露更多信息，不但仅逗留在根基内容，同时进步信披质量管控，尽能够下降投资风险。

定融范围不减

据民生证券不完全统计，2023年以来，共刊行了84只定融产物，其中有46只产物的刊行方、包管方触及城投平台，以山东、重庆、四川、天津四个地区的城投平台为主。触及山东的潍坊市、济宁市和淄博市，重庆的彭水县、重庆市本级等。

“进入2023年，从整体刊行范围来看照旧保持在相对较高水平，甚至略高于季节性，一定水平上反应出开年以来城投的融资压力照旧是紧平衡状态，地方财政的规复还需要庇护。”谭逸鸣说。

《中国消息周刊》记者领会到，在严控地方政府隐性债权的基调下，城投平台传统的存款、发债渠道遇冷。“一般的区县城投平台发债越来越困难，定向融资的占比就会越来越高，在某种水平上表现了城投公司融资情况越来越严重。”温来成说。

张亮分析，触及定融的城投公司首要为区县级的平台，平台的主体评级首要为AA，这些平台的天资相对较弱，融资压力相对较大。“城投发债有所标准，标准后虽然本钱低了，可是门坎太高了。所以，有些城投标债发不了，就走非标。”

大都受访者以为，定融范围保持高水平的另一大缘由，还是高收益率和“城投信仰”。

据天风证券数据显现，2021年以来刊行的352款城投定融产物收益率较高，上限集合散布在9％~10％。前述“山东宏桥产业控股2022年收益权”认购协议书显现，10万起投，一年期年化收益率最低也能到达8.5％，二年期为8.8％。认购金额在300万（含）以上的投资者，收益率则别离到达一年期9.8％、二年期10％。

“今朝股债收益普遍不可，这类产物对投资者有极大吸引力。”张亮说。

2014年，国务院“43号”文进一步明白剥离融资平台公司政府融资职能，融资平台公司不得新增政府债权，文件明白政府和企业的义务，政府不得经过企业举债，企业债权不得推给政府了偿，实在做到谁借谁还、风险自担。

“但现实上市场照旧把城投债看做由地方政府背书的高信誉品级债券。是以城投公司凡是都是地方政府下设的投融资机构，很难完全自力成为与政府无关的纯市场化的企业。”中泰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李迅雷在其《若何处置地方债权的辨证思考》一文中暗示。

温来成告诉《中国消息周刊》，历史上的城投平台承当了为地方政府根本设备扶植融资的功用。虽然说2015年后，理论上政府和城投平台朋分得很清楚。但在现实进程中，城投照旧承当着为地方公益性项目融资职能，比如供水供电、门路、污水处置等，这些项目公共性较强。

这类藕断丝连的模糊关系，也间接为“城投信仰”充值。政策态度与市场认知错位，加重了定融产物投资风险。“从投资者角度动身，他就是买了政府理财富品，那必定应当是100％兑付。”一位采办的定融产物已过期的投资者向《中国消息周刊》诉说。

“城投平台大范围转型从2015年就起头了，可是停顿比力缓慢。缘由就在于，之前城投营业就围绕政府转，没有合作性的主营营业和焦点资产，现在要让它成为经营性国企，改变就会很困难。”温来成份析称。也是以，有业内助士称，城投发债已经成为一种“肌肉记忆”。

“不外，城投平台还是要尽力转型，不能把债权越搞越多，成为地方负担。严控地方政府隐性债权，这是大趋向。”温来成说。

（文中张亮为假名）

发于2023.6.5第总第1094期《中国消息周刊》杂志

杂志题目：警戒城投“定融风险”

记者：哈力克